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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着系男子の15年ネチネチ



子青3.23生日快乐啦!

生日发四十米大蛋糕(刀)啦!

请配合 @Lithium_ion 的四十米大蛋糕食用!

正文以下! 



 




 

被白花花的日光晃得醒过来仿佛早就成了日常,房间里的门窗都紧紧闭着,有点闷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已经与晨跑和夜跑彻底绝缘,断绝了以前的生活方式,手臂上那块印子却消不下去。

与日光对应成了习惯的是每日的写作,诗篇从他身上滑落,带着他热气腾腾的,新鲜无比的,饱满丰盈的念想,这些念想越是丰盈,他越是消瘦,房间内全是堆起来的布丁盒子,每次去到超市会一次性推上一车。

他也与蔬果肉食绝缘,只有蛋糕和水果糖相伴左右。但甜食不能使他发胖,也不能让他觉得甜,一切的行径只是拙劣的模仿和笨拙的呼唤。思念溢出诗,填满邮桶,成灾,一天又一天,他只想求得一个转身。

年末他依旧也在写诗,孤独地坐在书桌前好像无处可去,无家可回。就连他的字也跟着消瘦了。

今年他没有等来转身。

 

门铃响起的时候他的心脏一阵狂跳,这个肉体好像许久没有这样鲜明地表明自己的存在。他几乎是一下子从桌前站起来,钢笔脆弱的笔尖砸在地上,泼下它一生里的最后一圈墨迹。

他太久没有这样剧烈地跑动,以至于踉跄,回过神来已经跌坐在门口,他瘦得这一跌好像直接压到了骨头,眼睛里面的热度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疼痛。

他只听到门外的人说,“文子青你给我适可而止。不就是分个手,你磨不磨叽啊!”

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又让他想起那个漆黑的晚上,那句再熟悉不过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磨叽啊。

覃苍经常会这样说他,以至于说出了各种语气,他反复揣摩,并乐在其中。

而这时候是在说什么呢?他没有思考的富余,只是大喊着,“覃苍!”

他喊得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而这副嗓子也是很久不用了,带着浓重的喑哑,低沉得不像他,像一只负伤的野兽的嘶吼。

门外的人不理会他的嘶吼,继续说,“你的东西,我不需要,你再寄,我就全烧了。”

这话说得太过云淡风轻,以至于使人绝望,但他仍然挣扎着要站起来,仍然想要打开这扇门,他要抓住他从前没来得及抓住的。

一定要。

“覃苍!”不要走。

“文子青,你成熟点,我们好聚好散。”就像你跟那些女人们?我以为我至少跟她们有一些不同。

是谁先问他什么叫做喜欢的?

他按住门把手,却忘了自己是怎样每次神经质一样地每次进门把门几次反锁。他跌跌撞撞地找寻钥匙,嘴里一直喊着别走,但门外已经没有回声。

等到他打开门的时候门外只有一年分的情诗。

连一个背影都没有抓住。

他就坐在箱子前面,什么东西浸湿了指缝之间,久久不能移动。

 

即使被拒绝他也没有停止写作,这是这个将窒息的溺水者唯一的浮木,也是他幻想的绿洲,情诗里不光有晦暗的,还有甜蜜而不可期的,他是在饮鸠止渴,渴虽不能止,却让他甘之如饴。

他的生活中除去写作便是阅读,他如此自我消耗,直到眼前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蜃楼,甚至连睡眠也再无规律可循——也许是睡是醒再无分别。

清晨的晦暗光线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灰紫色的纹路,他感觉不到往日所说的疯子心中的温柔,他只觉得这是一个泥沼,冰冷又残酷。

他出不去。

因为他不是亨·亨那样的为爱不惜手段的亡命徒,不能从不被爱的绝望感情中在身边那个人身上白日留下的痕迹中寻找幸福。

他没有资格做一个亡命徒。

他充其量只能在白光中看到灶台前面的人,人影都重成了好几个。

“文子青你成熟一点,我不来,你是不是要把自己饿死在这里。”那个人说。

“覃苍…”他想要上前去,却只能在床上一动不动,连身体都不愿意被他指使,说话的声音也微不可闻,“是你吗?”

是你吗?

“别的不会,起码煮点粥吃啊傻逼文青。”覃苍之前就笑他不会做菜,连煮粥都要他教,最后还是一不注意就让锅里煮沸的粥满了出来,扑灭了火苗。

覃苍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对他骂骂咧咧,他只是笑。

“留下来,”他想伸手触碰这个人,“留下来…”此刻他没有心中妙语连珠的源泉,好像会说的话就只有那么一句。

“文子青,我说过了,我已经跟你分手了,”所以不会留下来,他顿了一顿,“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这里。”他来只是因为只有他有钥匙。

文子青怎能不心下了然,他没有期待的资格,示弱能获得的关怀也仅限于此,有什么可说的。几年时间让覃苍成长了很多,他值得更好的。

而不是他。

文子青有时宁愿自己是个毫不讲理撒泼犯浑的人,又宁愿自己从前不曾如此畏缩,在地底也要忧心天塌,事事计量,事事都需入理,理不清的就窝在心里。

结果是谁也听不到,结果是谁也没有被拯救。

回神的时候已经不可挽回,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只说,“我知道的。”然后是没有了继续睁眼的力气。

 

再一次看到的就是一片黑暗,还是那个人的声音,激动地骂着什么,就像他从前所处的理所当然的日常一样。

“文子青,我他妈说过我不要这些东西了吧!你是傻逼吗听不懂人话啊!当我真的稀罕啊!你他妈当我不敢啊!老子说烧就烧!最好你也一起烧掉!”

那个人只留下一场火,文子青只感到身周炙热,动弹不得。

把我烧掉…也好吗?不舍得我死掉吗?到底哪个是真的?

到底哪个是真的啊…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在素白的病房里醒过来。病床旁是握着他的手的母亲,病房外是徘徊踱步的父亲,是从他的母星赶到这颗行星来看他的。

报告事故的是公寓里的火灾检测器,救援来得很快,所以所幸烧伤不甚严重,只在右手手腕上留下一个疤。只是到医院才查出严重的营养失调,几乎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

然而他心里想到的只有,这也能算是覃苍留给他的疤吗?跟手臂上那块呼应着。

第二年份的情诗也被退回了啊,还被烧了干净。

他还是等不到一个转身。

 

子青快要出院的时候来了访客,是以前的两位店主。

她们俩都局促着不知如何开口,就好像只单单因为是文子青,就已经难以面对。但子青也只是看着她们,并不打算甚至是圆圆场。到最后还是爱丽森先妥协。

“子青,我们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伤心。”她的声音听起来颤得厉害,“但是以后别再往店里寄东西了好吗?”

“不要再寄了。”她又说了一遍,又好像觉得是在讲什么很痛苦的事情,“他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了。”讲完这句话她头埋得更深了,一旁李莉拉住她的手,想让她能冷静一点。

子青叹了一口气,所以为了躲避他换了住处吗?

“他在哪里?”他不想放弃。

“别问我…我不知道。”她吸了一口气,“我们都不知道啊…他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啊。他在哪里呢…我们也想知道啊!”她把这一串话喊出来,终于又说不出话了。

李莉担心地看了看她,又看着子青说,“文子青,我平时很少这么认真跟你说话的。”眼睛里面是万倍于平时的严肃。“但是你要向前看。我们都有未来的生活。”

子青沉默了。未来的生活吗…你们有你们的饼子和店子,覃苍有等着他的人,而我呢?

我看不见的。

 

没有了可以寄送的地址,心中蓄起来的感情就被蓄在了大坝里,不能相见也不能触碰的痛苦就像石沙淤泥一般积沉在水库里。

一个人的心里到底可以装得下多少呢?他没个计量。但他知道,他心里的水库不算是有多庞大,即使只是淤泥河沙,也能使之决堤。

最后他只能转向网络,一片无垠的海。

他很久不曾碰过电脑,只因为覃苍半醉半醒间的调笑。

——你这种人为什么会学计算机?

——你就应该是那种天天顶着一张忧郁脸,在文学院大花园里思考没什么卵用的人生的傻逼文青啊。

——管你怎么样都比学计算机有出息啊。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故事的走向太过于离奇,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在把那个人从海里从外拖,即使他已经浑身酸痛,初夏夜里的海水没有温度,又冷又涩地扑在他的腿上,往野草割出的小口子上扑,又麻又痒。

他拖拽的这个人很沉重,却笑得很轻盈痛快。他是如此沉重,以至于文子青感觉到关于他的一切都比生活本身还要强硬地压迫着他,重似千倍。

后来他们并排躺在由细沙和细砾构成的海滩上,一旁的人撑起身来问他,“文子青,什么感觉是喜欢?”他像一个黑色的影子一样笼罩着他。

他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覃苍会问他这种问题,他看到面前的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有点想说,你挡着月亮了。可是他没说出来。

他只说,“这种问题没有答案的。”他现在分不清面前这个人是醉是醒。他声音平静得不像他,可是醉了也能如此平静吗?

覃苍竟然笑了笑,又好像一只手撑不住他的身体,要往下坠落。子青心里咯噔一跳,坐起来扶住他的肩头。这时他尚不知道下一秒他就会落荒而逃。

 

文子青脑子里塞满了琐碎的事,只是想藏住一个问句。

你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说呢?

清醒的时分他会自嘲——难道仅凭一两句话,就可以认为自己比其他人特别吗?连对方的过去都一概不解,怎么能轻易以为自己于覃苍有什么不同。

他是很认真没错,但认真并不代表长长久久。

 

网络的效应甚是骇人听闻,等他知道他掀起的波澜的时候已经晚了。账号加V,百万粉丝,过万转载,甚至连早就弃置的Lofter都被翻出来,连带着他这个人的履历也被挖掘。

他选择网络的初衷很简单,只是希望不论覃苍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他的心意,所以账户上写的都是真名和真实信息。

紧接着是出版社的来电,出版诗集的要求接踵而来,他没有拒绝,只要求星盟内能去的行星,都要有诗集出版。他的所欲所求几乎简单至极,出版方连连点头,说一切好办。

出版之后参与活动的要求,他一概置之不理。他自觉没有帮助销售的责任,稿酬也拿得很低,但因为销量,也已经远远超出他需要的范围。

所有活动都于他来说毫无意义,只有一项他无法拒绝——回母星的签售会,就在从前那家咖啡花店。

编辑满心欢喜地看到面前的大作家终于抬起头来看他,心里给直觉敏锐的社长点了一万个激动的惊叹号。

“她们…店主们同意了吗?”他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编辑,看得他一愣,这几年他甚至又瘦了几分,眼窝显得更深,整个人也白得发亮,疏于打理的头发长了,向后拢起来,真的是拿上一把琴就可以做万千少女心中白月光一样的游吟诗人。

编辑心说这个人不拉去签售亏大了,还好我们社长心思玲珑,干脆直接签个三天吧,宣传成什么唯一的一次签售,多好。心下炸开了花,他面子上还是沉着冷静,“对啊,店主们还特别客气地说可以住在店里,客房一直是空着的。”

文子青心里一颤,心里急切的那个部分几乎让他当下破功。店里的客房还能是哪个,这般突发的欢喜狠狠地冲撞着他,心脏剧烈跳动,然后四分五裂,而他乐得如此死无葬身之地。

编辑看着这位大作家眼睛里他从未见过的光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什么疯狂的,浓稠的,仿佛冬天蘸不进面包的浓汤的,他拦不住。他没见过如此炙烈的眼睛,里面的东西密集到要把灵魂也碾作尘土,然而即使是这样也不够。

——即使已经这样炙烈,却还是求而不得,南墙上是他留下的一道道血痕,不会干涸,永远都是新的。

果然那家店是跟这些诗有关系的吧,编辑心下感叹,果然是写得出那些诗的人才有的眼睛啊。他已经看出这次的签售会顺风顺水,之前还大吵了一架的大作家这次也会说一不二,而松了一大口气,当下只盼着奖金的美好未来。

子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垂下头说,“你去准备吧。之后把行程发给我。我回去写东西了。”他也知道自己起身匆忙,因为心中的欣喜太过轻盈,他想就此抓住这种感觉。

 

到了久违的店子门前,就是一声猫叫,聪明如能打出欧拉公式,又学过微积分的饼子怎么能不认得子青,上来就是围着他的裤脚转,不停地喵喵叫。

子青几乎是立刻又像以前那样笑出来,弯下腰来一只手揽起饼子,看着他往自己的手臂上蹭,往肩头上爬。

多好啊,就好像故事从未开始,他还跟覃苍互不相容。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他就没必要痛苦了吧。

爱丽森闻声从店里出来,就像以前一样跟他打招呼。“子青,你来啦。”

她脸上还不出年龄,店子也看不出年龄,连饼子也健壮如常,一切好像真的跟从前毫无分别,是理所当然的日常。

他说,“店主你好啊。”

一旁的编辑看不出所以然,这个店子对大作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这里的人,哪个都不像是让大作家求而不得的对象,真是奇了怪了。

但心念一转,大作家怎么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说到底还是闲杂人等太多了,于是收起八卦的心思,向出来迎接他们的店长鞠躬,“店长你好,这次签售策划真的感谢你们了,接下来还请再多关照。”

爱丽森也笑着说,“不麻烦的。”又转向抱着饼子的子青说,“子青你累了吧,上去歇会吗?我来帮你拿行李。”谁知饼子一听这话激动地直接跳了起来,一下里扑到爱丽森怀里,又借此跳到地上,一下里就钻进店子里不见了。

“诶!饼子?”爱丽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饼子?”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玻璃碎掉的声音,应该是饼子把什么东西碰掉了。

子青见状说,“我自己上去吧,没问题的,店主你去看看饼子有没有伤着吧。”他其实也颇为急切,但不能表现出来。

爱丽森不是看不出他的急切,于是就点点头说好,子青你搬东西上楼小心。

编辑也跟着他上去,楼梯上碰到闻声而来的李莉。

“原来是子青来了啊!楼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今天的穿衣风格至少有七分像覃苍,子青都顿了一顿,是在调整呼吸。

“店主,好久不见。应该是饼子打破了什么东西吧。”他调整完呼吸,回答得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样轻松自然,只有一边的编辑在想,这也不像,最后还是觉得是大作家深藏不露。

这两个人当然是无从得知,李莉只是疑惑说饼子一向聪明又灵巧,什么时候弄坏过东西的。想罢说你们上去吧,我去看看饼子和阿莉森。

到了柜台背后只看到阿莉森蹲在地上,一只手拿着一个破掉的相框,一只手把饼子抱在怀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李莉心下了然,轻轻拍着爱丽森的背,又看到安抚在主人的饼子转过来看着她,她又摸了摸饼子的头说,“谢谢你啊饼子,你比我们聪明多了。”

饼子接受了这个主人的夸赞,顺从地喵了一声,又去轻轻蹭那个泪人,李莉把东西从她手上拿下来,说,“阿莉森,当心划着手。”

她实在是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拍着她的背又把她扶到吧台椅上,拿来扫帚清理一地的玻璃渣子。

 

另一边的子青甚至连客房门都不会让一旁的编辑进,上完楼梯就下了逐客令,像是又恢复了那般冷硬模样。实际只是心急和占有欲,只是他能做得冠冕堂皇。

一进了那个房间,他就被那股熟悉的散不去的烟味笼罩了,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他欣喜若狂。他的五感都渴到极致,而嗅觉先得满足。仅是一下子鼻腔被充盈的感觉,就让他头晕目眩,几近不能动弹。

再环顾房间,最显眼的便是再书架上的几个棕色纸箱。店主说过覃苍消失得突然,想必他留下的东西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所以全部收整了放在角落。

他走到纸箱子面前,甚至有撕开它们的冲动,但箱子封口封得实在是太漂亮,他没有还原的自信,也更加于心不忍——他只觉得这些完整地封装着的箱子,像一个个完整而丰饶的蚌壳,里面住着那个说喜欢他的人,那个在他病重想关心又不肯上前的人。

那是雨中小狮子在的地方啊,他怎么舍得呢。

他只能执拗地用指腹摩挲每一个箱子的每一条边每一个角,直到指尖感到麻,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又涌上来,鲜明得像现在进行时。

好像没有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在书架旁睡着了,回过神来时是爱丽森伏在门上,在叫他去吃饭。她看到子青蜷缩的姿态,额头抵着箱沿,收辍过的情绪又要控制不住,心下想着,子青啊,你用额头,能抵住他的额头吗?

她和李莉都是事情的亲身的见证者,她又敏感更多一些,子青的从前到现在她都看透七七八八,实在是不希望这两个人以悲剧收场,但无能为力感更甚。她这会只是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子青,吃饭啦,今天给你炒了秋葵喔。”但事实上这样伏在轻轻推开的门缝旁让她一阵恍惚,她很久没有这样推开门过了,也没有这样招呼过别人吃饭了。

怀念过去的快乐的,永远不会只有文子青一人。

 

子青吃过饭就回到了房间,而两个店主和出版社的人,都在为明天的签售会进进出出,他在房间的书桌前坐下,拿出厚厚的一叠稿纸和笔墨,想的是覃苍可能从来没有用过这张书桌吧。

拉开手边的抽屉,却并不是空的。里面有一个透明盒子,整整齐齐地装着烟,一旁还有好几个点烟器。这是店主们遗漏下的部分,可能只是因为根本没有想过他还会用这张书桌。

但这种遗漏让他有了与覃苍共有一个无人知晓的世界的错觉,他无法克制地去想象覃苍坐在这张椅子上吸烟的样子,红色的那一缕头发落在他眼前,他就轻飘飘地撩开,指尖的烟也跟着飞下一片烟蛾子,就这样一直抽到烟烧到手。

也许他还曾经在这里拆封过他的信,所有的甜的苦的,酸的涩的诗也许曾经堆在这里。他可能看着就骂了一句傻逼文青,但是却没有把信揉成一团扔掉,只是胡乱地塞进信封里,累了一样的一头扑到在床上。

他无法克制自己拿起那包烟的冲动,盒子比他想象中轻很多,他拿得轻而易举。他抽出一支烟,又拿出点烟器,当中好多都不能用,也不知道为什么覃苍没有丢掉。

他没有抽过烟,烟子呛出了他的泪光,抽起来跟闻起来很不一样,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烟草也会过期,不过他想是会的,因为不论是什么东西,都会过期的。

他仔细端详着这支烟,记下了它的牌子,又在烟雾里面看窗子,可以看到后院里的小叶榕,长得一木遮天。他又打量起烟盒,想起那个雨天里浴室里湿润的烟味,想必就是用这个盒子装烟带在身上的吧。

隐约他又看到一张白色的纸条,藏在烟与烟的夹层里面,他当下就立即好奇起来,什么东西会让覃苍随身携带?他抽出那张纸条,质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纸条叠得很端正,端正得他也放轻了力气,只是因为感觉到覃苍不会想把它弄皱。迎接他的却是三个字:谢谢你。

这个字迹他太熟悉也太信任了,熟悉到每天每日每夜见,信任到一切心中的话都可以交给它,一切传达不到的,都愿意让它传达。

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字啊。

他简直心脏骤痛到停跳,慢慢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他们分手的第一年末,他在心底咆哮着问那个在门外说着好聚好散的覃苍,我跟她们所有的人,难道没有一点不一样吗?

他现在找到了这种不同存在的证据,可是它已经被覃苍远远地留在身后,留在一个离他的一切最远的地方,一个他不仅不希望自己看到,也不希望别人看到的地方。

子青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的犹疑不定,落荒而逃,和那一点点心里的自私。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冲破一切迷惘的阻隔,冲上去拉着那个人,并告诉他:

不要走。

 

回到住处的时候他已经不知该何去何从,五年间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偏激激烈,不再贪婪而丑恶,连诗篇也开始无色透明。

但就此一行他就被打回原形,轻易得让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开始拒绝与出版商的见面与交谈,一切都留在线上解决。出版社只当这是大作家的任性,又心念着签售的成绩,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他五年的成长仿佛无济于事,只受了一招就溃不成军,生活又回到了第一年的状态,还加上了抽烟的恶习。

最后还是编辑从日渐潦草的诗稿上看出了端倪,失联后跑到他家门口猛一阵敲门。千方百计地打开门后发现大作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在场的大家都慌乱成一团。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相当危急,他的身体没哪处是在工作正常。

他这是自虐的活法,且是重蹈覆辙,屡教不改,上次烧伤之后医生就数落过他对身体的不上心,现在身上处处是隐疾,牵一发动全身,他还不知悔改。

黑暗中他只觉得剧痛,希望是覃苍又来找他打的一场架,把他打到全身骨折,于是可以永远死心。

 

还是算了吧,哪有那么容易死心。全身骨折不亚于全身的烙印,这种痛苦他都觉得甜。鬼门关第二行也只能教会他不再摧残身体,只是因为摧残也得不到解脱。

他宁愿同呼吸共命运。

出版商这次对大作家上了心,再也不敢放任他不管。于是他还是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了,又好像比从前成熟,懂得不再胡闹的道理,其实也是一种对自己过去无能的嘲讽。

不就是自虐才能脱身吗?文子青你有本事找死,不如活着感受痛苦试试啊。他听到心里有人这么说。那个语气日益惟妙惟肖,已经七分相似。

喂,傻逼文青你不至于吧,分个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了吗?

不至于还要装得像我一样吧。

 

不过他大概命中与医院结缘,安稳日子总不会长久,当他又看到一片白色的病房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和一个名字——覃苍。

见到他睁开眼睛,再一次来到这颗行星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子青你终于醒过来了啊。”他被车撞到后身体受的伤并不很严重,却久久醒不过来,医生都不禁感到担忧。

他却只是说,“你是谁?”她口中的子青,是他吗?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突然看到病房门口有一个黑发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一下子想要坐起来,想马上抓住外面那个人。

妈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子青!你怎么了!”他又被剧痛扯回床上。他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对于什么都不记得这件事他接受得太快,以至于医生都不敢相信。子青心说这有什么,我还记得他就好了。

子青又开始重读以前读过的书,他也会问自己,自己爱的那个人,爱自己吗?他知道自己一触碰到那个区域就能感觉到无尽的痛苦,但爱情不就应该是痛苦的吗?

失忆使他返璞归真,虽然待人待事并不如同一个孩子,他失去的是所有记忆,但也只有记忆,而那些他读到的,想到的大而无当的道理,却还存活在脑海里,尽管内容空洞。

他只是全心当着一个践行者,对自己的道理偏执得可怕。

他只是写着诗,其余的所有经历都用来自证他的理论。就像往被子枕头里填棉花,填满了他的世界才能安宁祥和。

 

他就这样写了十五年的诗,期待了五千四百七十八天,这一天终于敲响了他的短信铃。

“文子青,天台见。”

他上了天台,还带着酒,是百利甜。

当下是凌晨两点,但所幸他没有睡着,短信的光在枕边亮起来。那是私人电话,手机里没有联系人,没有短信,也没有来电记录。子青虽然记不起来,但却能猜到他从前是想做什么,这个号码只会有一个人知道。

天台上果然有人在吹着夜风,这颗行星风挺大,他头发飞起来的样子让子青觉得熟悉,就好像曾经在什么很近的地方看见过。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凌晨起来看星星。”他看着那边的人,有点不敢相信。

“我以为你不记得了。”这十五年里他变得更像他大哥,也少了很多由年少轻狂带来的习惯,“你知道哪颗是母星吗?”

“不知道,”文子青很诚实地说,这对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记忆这种东西,空洞得习惯了,就也没什么不对,“我知道是因为我相信以前的我写的诗里面,投射的就是真实的你。”

覃苍说,“真是长进了啊,我都不知道你还可以看到真实的东西。”他看的都是抽象的,令人茫然的,他一点都不懂的乌七糟八。

“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真实的。”文子青竟然还很认真地接话,他简直不知如何作想,“所以爱很脆弱。”

子青坐在离他不远也不近的地方,给他递酒。

他不喝,他只看着子青。子青只是有了皱纹,但体态几乎没有变化。这让他有点难过。

“你说爱是不真实的,爱又很脆弱,如果是真的,那你都快四十了,怎么不走过去。”文子青甚至比以前还难以对话,但是你非要聊,那我今天就跟你聊你想聊的爱情吧。

子青心里想,爱是不真实的没错,但生活和你是啊;爱可以脱离你而存在,但生活是不能的。你不知道记忆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往哪里走呢,哪里都是粉身碎骨的痕迹。

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厌倦了自己过去的那种步步紧逼的样子。他只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你喜欢的是那个保护了你的我,但我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放弃你了,所以你就看清我了,我不值得你的。”

所以我以后再也不能放弃,再放弃我会唾弃自己。

“文子青,你够了!”他一下子站起来,“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也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因此怪过你。”可是子青没有接他的话,子青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文子青,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心里不清楚吗!简直傻逼透顶啊,我不想再看着你这样下去!”

“可是你还是不会回来,即使你这样说。”文子青这时候冷静极了。

覃苍简直气到郁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固执啊,知不知道你这样让别人很难办啊!”

文子青还是只在喝酒,什么都没有说。

这两个人就一个站着一个喝着,任由天上星星闪啊闪啊的,谁都没有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子青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瓶子,躺在了地上,用手臂挡着眼睛,“我都知道的。我只是很想你。”覃苍现在成了不知所措那一个。

“我知道你没有怪我,只是不听到你说出来,我就不会安心。”他开始有些颤抖。

“而且我总是在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好好说出来就好了,如果那时候能看清就好了,因为不能,所以我想要补偿,想要用尽全力让你听到。”

你听到了就好啊。

他又安静了,好像睡着了。

覃苍看着他,又坐到了他身边,“傻逼文青啊,我没想到听你说话还会有这么高兴的一天。”

他又看着星星,今天晚上有很多,他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母星,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和文子青的故事,也是这样的。

“我听到了。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回来。”但是我不能啊,“所以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他看着酒瓶子,很想喝掉最后的酒。

他又看着文子青,很想用掉最后一次拥抱。

 

当晚他又梦见他们都聚在店里,爱丽森急切地看着他说,子青你也劝一劝他啊。他抿着嘴看着面前这个人,他没有看他,但他没有走掉。

恍惚之中他又想起那个他慌忙逃跑的晚上。他们距离太接近,以至于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不容置疑,他说:

“可是文子青,我喜欢你。”

如果不劝他呢,那又会怎么样,也许这样他们就在两个世界了吧。也许他们就应该这样分道扬镳,他就可以避而不见,从此free fromany trouble.

“覃苍已经是大人了,他可以照顾自己,也应该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他这样说。

爱丽森突然就说不话来了,李莉说,“文子青,你…”她从来没喊过子青的全名,此刻严肃至极。她眼睛好像在问你是要装不懂到什么时候啊文子青,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子青也没有看他。

子青只是挂着他的标准待人笑容,“我觉得这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

覃苍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他,好像又有一点失望,可是他很快移开了目光说,“我不跟你们说了,要谈回来再谈。”说着就抓起吧台上的外套走了。

 

店里的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店里正忙得不可开交。爱丽森远远地喊着让子青帮忙接电话,他拿起听筒,说了句你好,这里是…,只来得及说了一半,对面就是,先生你好…

放下听筒他整个人都是不知所处,世界已经不再真实,让他不懂得如何面对。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

一阵夜风吹过来,梦就在这里消弭殆尽,他在天台上醒来,手旁是没喝完的酒。

我怎么会在天台上呢?还喝了酒。他一看手里拽着那个手机,打开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在做什么啊。

他揉了揉被吹乱了的头发,回到了房间。

 

第十六年的时候文子青也还在写着,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是想这样写下去。

 

 

 


 



写了辣么多废话只是想说子青宁愿让大甩卖狠狠甩了他也不愿意接受现实XD从第一年开始就各种明示暗示结局,估计已经没有冲击力了XD

整个文是以粘着系为大纲的妄想和还魂混合产物(乱七八糟)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爱子青的啊(所以最后让大甩卖来找他,他也想开了嘛)。

你想重新选择一次吗子青XD

记得要吸取教训啊

不过还是生日快乐啦,奔四的子青大叔

看到最后的亲妈:我不是故意骗你的QAQ

其实原来还有一段的,因为说要发糖就没用采用XD

但是又有聪明绝顶的饼子...所以...


那天他什么都没有说就从店里跑了出去,只有饼子看见了他,一路黏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他只好对饼子大吼大叫,说你滚回去,我不想看到你啊。

饼子或许不能完全听懂他地话,却被他的态度吓到了,连退了几步。公交车适时到来,子青没有再看他一眼,就消失在了远方。

于是饼子又开始飞快地往回跑,对着无暇顾及厨房以外的店主焦急地喵喵叫,又对着她地裙角又拖又拽,想把她引到电话旁边。

爱丽森不知道饼子为什么这么着急,却架不住他的攻势,顺着他来到外面,这才发现子青已经不见踪影。她直觉知道问题出在电话,于是焦急地查找来电地址,所幸是个固定电话。

但查出地址的时候她还是眼前一阵发黑,新进来的客人要跟她同往常一样打招呼,她却埋着头冲上了楼。

再下楼是和李莉两个人一起,她鞠躬跟店子里所有客人道歉,并且说晚些时候一定会退还大家今晚消费的钱,当下有急事必须关掉店子过去,说得快要哭出来。

店里的人纷纷起身,表示没有关系,我们还会再来,她打点了店里的事情拉上门,李莉已经叫来了车,两个人风驰电掣,却怎么也觉得来不及,不够快。

她们至此再也没有见过文子青,直到收到一封接一封的信。




以上!

(所以最后还是上万了系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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